remiashamill的拉哩拉雜

第四章    破壞狂跟人工手臂 

    我又夢見了，在天空翱翔的鳥兒…拍動巨大潔白的翅膀，自在地於藍天中穿梭。但是…跟往常不同的，這次，那隻鳥兒緩緩飛向我，然後…

「卡特〜卡特〜起床了〜」
夢境漸漸模糊，我揉了揉雙眼，伸了個懶腰後才從沙發上坐起。叫醒我的是一個半月前撿回來的女孩──蘿綺。
自從收留她之後，我便讓出了柔軟舒適的愛床，改以沙發為舖。好在當初從垃圾場撿回來的沙發是沙發床，雖然一開始還是天天睡到腰痠背痛，但習慣後也挺舒服的。
看到我還在半夢半醒之間，蘿綺露出一副「你還真難叫」的表情看著我…之前明明比我還會睡，現在她倒養成早起的習慣了。不需要鬧鐘傳來老爹的怒吼，她就會主動來叫我起床。不過這樣滿不錯的──女孩子的輕喚可比糟老頭的怒吼來的悅耳多了。
我拿起鬧鐘看了一下──不到六點…拜託，今天八點再上工就可以了欸…
「妳起得還真早…如果是因為肚子餓了，就自己拿櫥櫃裡的吐司吃吧。」知道還可以多睡一個多小時，我立刻又躺了回去。
「飯要一起吃才行啦，而且今天的早餐是蘿綺自己用烤吐司機做的喔！」她拉著我的手臂，嘟起嘴巴表示堅持。
「好啦好啦，我起來就是了。」看她努力做了早餐，不吃心裡是有點過意不去。（其實也不過把吐司放到烤吐司機裡阿）
走到餐桌前，桌上擺著一大坨焦了一半的吐司跟我愛吃的葡萄醬。我苦笑著跟她一起坐下，無奈的和焦吐司乾瞪眼，並盤算著如何禁止她再使用旁邊慘不忍睹的烤吐司機。
「卡特，今天是第三天了喔，我可以把翅膀打開了嗎？」無視於我對烤吐司機的心疼，蘿綺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烤焦的吐司，一邊用小狗般的眼神望著我。
 
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像席姐家的意外，我後來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弄懂她翅膀開闔的機制。值得慶幸的是，她似乎可以靠自己的意志來控制。
之後我要求她在我允許前都不准打開翅膀。一開始她不是很習慣，不過後來能隱藏的時間就越來越長了。不過壓抑過度也不是好事，所以我偶爾會讓她在家裡喘口氣。
 
「嗯阿，今天就讓妳的翅膀…」我話才說到一半，蘿綺便迫不及待地迅速展開她那副巨大翅膀，「順便」把背後一堆傢俱跟電器用品都撞倒在地。
「對、對不起，卡特。」她趕緊轉身過去想抬起撞倒的傢俱。不轉身還好，現在連餐桌上的早餐跟已經慘不忍睹的烤吐司機也一併跳樓了。
「妳…」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，卡特，我會趕快收拾好…」她愧疚萬分的說。
「唉…算我求妳，乖乖坐在旁邊就好，東西我會收拾的。」我比了比角落的椅子，示意要她坐在那兒。我想在如果再讓她繼續亂走動下去，房子大概會被拆了。
「這就是妳今天這麼早叫我起床的目的吧。」我邊把被撞倒的東西歸位，邊故意挖苦她。
她咕噥一聲，轉身過去面對牆壁，表示她無聲的憤怒。
「隨便妳囉，我要出門了。」收拾完東西，我走到衣櫃旁準備換衣服。
「這麼早？不要啦！！」
蘿綺猛然轉頭過來，我嚇了一跳，趕緊把脫了一半的褲子再穿回去。


 
「我說過有人換衣服時不可以轉頭偷看吧！」我生氣的大罵，這傢伙真的很沒有身為女人的自覺，常常換衣服時說脫就脫，倒是我比她還緊張害羞。
「可是…我們都沒有穿衣服阿…所以我才無法習慣…下次蘿綺會注意啦。」
「『都』沒穿衣服？妳該不會是從妓院逃出來的吧？」我嚇了一跳，這是第一次聽到蘿綺敘述自己的身世（？），而且還是驚人的身世──什麼地方的人會「都」沒穿衣服阿？
「妓院？」她歪著頭，表示不解。
「也對，妳身上既沒有編號，席姐也說妳沒有那種味道，我想應該不可能吧。」我搔搔頭，不禁覺得自己做了個滿白痴的假設。
「倒是妳，頭轉過去，我要換衣服了。」
蘿綺再次把頭轉回去，沉默了一下，忽然開口說：「卡特可以帶我一起去嗎？蘿綺一個人在家好無聊…」
「妳可以看電視阿，不然翻翻書也好。」套上工作服，我漫不經心的回答。
「喔…那、那要早點回來喔。」蘿綺語中透露著失落。
因為工作的關係，我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裡，獨自一個人看家也是很痛苦的吧…看著她落寞的表情，我感到有點於心不忍──也許是該補償一下了。
「如果妳保證整晚都能控制好翅膀不會打開，那我就帶妳出去吃飯。」我走到她身邊小聲的說，這一定能讓她很開心的。
她果然立刻轉過頭來，開心的笑著：「嗯嗯！蘿綺一定會把翅膀收好的！謝謝卡特！」
看她露出笑容，我不禁覺得偶爾花個錢吃飯也值得了…（對我這種窮人而言，外食可是大負擔阿！）
「那我就盡量早點回來囉。」我拍拍她的頭，套上黃色外衣，順手拿起門口邊的空滑板準備出門。
「路上小心。」蘿綺對正打開門的我說道。
我想了一下要叮嚀的事，以她老是少根筋的個性，不提醒一下不行…
「對了，我回來前換一件背後沒剪洞的T恤。」為了讓翅膀可以伸出來，我幫她把幾件T恤背後剪洞，但就這麼穿出去還是不怎麼美觀…
「好〜」她笑著回答。

這就是我現在每天的早晨，小小的喧鬧，小小的幸福，但真的…很快樂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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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垃圾場每週工作流程大約是固定的。星期六清道夫會來倒垃圾，所以六、日整天忙著整理跟分類可回收的垃圾，這兩天往往也是最累的。星期一買回收的人會來，我們在這天賣掉整理完的垃圾。接著三天便著手修理、改造一些有價值的電子機械物品，然後星期四拿去販售。老爹技術很好也很有眼光，幾乎不管什麼電子機械廢棄物一到他手中，不出一小時，原本不能用的垃圾反而變得比新產品還更好用。我的技術沒有老爹厲害，不過現在每週要賣的商品中，有三分之一也是我的作品了！到星期五就幾乎無事可做，不過老爹還是堅持不讓我放假，我看根本是他一個人怕寂寞，硬要找理由叫我留下來陪他。哼，人老了阿，也就只有嘴跟脾氣比較硬而已了。
 
    今天日子不錯，多虧蘿綺所以起得很早，不用擔心挨老爹的罵。而且最棒的是──今天是星期二，維修的日子。因為從小跟在老爹身邊耳濡目染，我對機械的維修跟改造還滿有興趣的，所以在這方面我很尊敬老爹。普通這天只要沒惹老爹生氣，他便會「耐心」教我一些維修技巧，我的技術便是這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。

「老爹，我今天很早來吧。」走進工作室，我放下背包，得意的跟老爹炫燿。
「臭小子，你也不過早來半小時，有啥好秋的。」老爹抬頭不屑的嗤了我一聲後，繼續低頭修理他手上的迷你導航機器人。
算了，那老頭的反應我也猜的到，我才不敢奢求他的讚美勒。拿出工作包，我觀望著工作室裡的雜物，挑選我想改造的東西。
「桌上有一條人工手臂，你去修那個，聽說有醫院缺貨。」老爹下巴往桌上一支手臂點去，示意要我過去。
「人工手臂？那很難欸！」我不可置信的喊道。這老頭最近是跟女人吵架嗎？心情不好還遷怒到我頭上來！分明叫我這幾天甭想休息了嘛！
機械仿內臟、四肢不單只是機械，還關係到生物方面技術，所以複雜度跟一般機器或電子用品是不能比擬的！擺明是想惡整我啊！
「怎麼，不會修阿？這連我孫子都會呢，你在這廝混了十八年都是在睡啊？」死老頭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故意吐槽我…最好是你有孫子啦！
「修就修阿，怕你不成！」被死老頭這麼一激，現在不把它修好我可嚥不下這口氣。
「這話可是你說的阿，修壞你就死定了。」老爹揮舞著扳手，邪惡的笑著。
我生氣的抱起人工手臂拿到我的工作檯，切開仿皮膚組織確定它的型號，太好了，是純機械型的…如果是半生物型的就很麻煩，還要配合人體組織修護技術，那並不是我擅長的領域。
打開工具包，我拿出大大小小的扳手、電動螺絲起子等工具，開始進行維修。拆開外殼後，人工手臂內的機械構造一覽無疑…天阿，還真不是普通複雜，開發它的STRIO真是不簡單，無論是仿肌肉機械、仿神經或神經連接器都是那麼完美又精細。就在我看著它的內部構造看到入迷時，老爹突如其來往我頭頂直直下墜一拳。
「幹麻啦！死老頭！不要打擾我工作啦！」我抱著頭頂的腫包，憤怒的大罵。現在真的是出氣出到我頭頂上了是吧！
「工作個屁！你以為老子看不出來？有空羨慕STRIO的技術還不如先想辦法提升自己的維修技巧！看到口水都流了滿地，蠢死了！」老爹說完又狠狠巴了我的頭，我今天是掃到颱風尾喔…
為了避免等等他又想出什麼高招來折磨我，今天還是少頂嘴為妙。我埋頭繼續工作，決定｢假裝｣很認真在維修。
   拿出電表開始量測，非常絕望地滿多地方都有問題，光是檢查線路跟元件就不知道花去我多少時間。千辛萬苦地全部弄好之後，我轉頭向老爹報告狀況：｢電路我檢測完了，不過這手臂損毀得很嚴重，晶片看來是全毀了，DEAD。｣
｢還用你講。｣老爹嗤了一聲，接著把一塊晶片跟電路圖丟到我的桌上。
我驚喜地望向他：｢竟然有電路圖！而且你連人工手臂的晶片都準備好了喔？真難得你會這麼好心…｣這是實話，依照以往經驗，就算他叫我從頭開始寫晶片程式我也不意外。(不過要我寫人工手臂的程式，可能叫我去死還比較快)
「老子哪次不好心了？聽了別太興奮，這晶片可是稀有品，除了基礎操作外，裡面還附加了操縱中國飛行船──『螭吻』的程式，你就拿它來取代壞掉的晶片。」老爹搔了一下他的鬍渣，平靜的說著。

但我可一點也不平靜！！！

我憤怒地抗議大罵：「你是很想操死我阿？！給我普通的晶片！光是修復人工手臂就讓我應付不來了，現在還多了什麼鬼程式，這樣我豈不是連電路都要改？而且你裝這個程式幹麻？螭吻早在五十年前就停產了，你要這個…嘔！」
就在我不停分析外加抱怨時，老爹再度送了我一拳。
「老子叫你做就做，小孩子囉唆那麼多幹麻！」老爹惡狠狠的瞪著我，示意他今天沒那個心情跟我吵。
「可是我今天跟蘿綺說好要帶她出去吃飯的…如果不能去她會很失望欸。」想到如果對蘿綺爽約她會有多難過，我就相當擔心。
「好吧，修改電路先放一邊，你只要在下班前讓手臂可以正常運作就能走了。」
「怎麼可能阿…」晶片裝上去後，光是查出有問題的元件就可以花我一個下午了，遑論還要正常運作！
「有時間講理由還不快點做！在你囉哩叭唆期間我已經修好一個啦，學著點！」老爹晃著手上剛修好的迷你導航機器人，邊炫耀邊罵著。
「我看你是以虐待我為…」我憤恨的將人工手臂的仿神經拉出，以露出內部的電路板…媽阿，這裡面的元件數量根本比繁星還多吧！要從中找出損壞的元件，絕對是去大海裡撈針還比較容易！
不過抱怨一堆廢話不如趕快動手做，我可不想對蘿綺失信。
 
    接上晶片後我開始評估損害狀況。拇指跟中指動也不動、小指跟無名指的運作狀況亂七八糟，手臂的幾條仿肌肉機械也有問題。我先研究電路圖，接著測試、換元件、然後失敗，再重新研究電路圖，然後測試、換元件、再一次失敗…彷彿走進了無止盡的循環地獄卻不出來。就在我感到腦細胞死了一半的時候，老爹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，害我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。
「幹麻啦！你是不會用叫的喔，嚇死我了！」我撫著心臟，深深覺得它剛剛一定漏跳了一拍。
「誰沒叫你，我叫到要沙啞啦！你自己看看窗外吧！」
我往老爹指的方向看去…天阿！剛剛天空不是還一片白肚嗎？怎麼已經變成暗紫色了？
「現在時間，晚間7點43分。」桌上的迷你導航機器人很熱心的替我報時，並發出嘰嘰聲代替嘲笑（可惡，絕對是老爹新加的功能！）。


 
我趕緊抓起椅子上的外衣，正打算把工具一股腦兒往背包塞時，老爹忽然抓住我的手。
「我有說你可以走了嗎?你還沒把手臂修好吧？」老爹指了指椅子，示意要我坐下。
「我明天一定修好啦！蘿綺現在應該已經等到要哭了！」
「那我去跟蘿綺吃飯，你慢慢做。」老爹奸笑著看著我。
要是把蘿綺交給他，這個老不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，這可不行。
「敎我訣竅啦！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可以了吧！」
……完了，我說了什麼？在我意識過來前，我的嘴已先說出無可挽救的事。
「這話可是你說的，我沒逼你阿。」老爹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，走到桌子另一側，準備開始解說。
「你也做一整天了，有什麼收穫？」老爹邊翻裡面的線路邊問。
「就試了幾百遍都沒成功阿。不過，我總覺得好像有個規律什麼的…可是不是很清楚。」我思索了一下今天一整天的試驗，不過還是不覺得有什麼收穫。
「有個規律阿…」老爹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，但立刻又轉為嚴肅：「仔細聽好了，我只說一次！正如你所說，人工手臂的設計其實有守則的。這一區都是跟肌肉機械性運轉有關，旁邊則是手指的控制，再來這一區是上邊神經、那一區是下邊神經。這裡最重要，是所有程式跟線路的總和區……」
老爹手指一邊不停於電路圖上游走，一邊滔滔不絕的解說，而我除了聚精會神的聆聽外，也漸漸覺得我剛才心裡的疑惑浮現了解答。
「雖然人工手臂、器官型號有很多種，廠商也不太一樣…不過雛型大部分都是如此，只要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劃分法，沒有什麼是不能修的！而加裝程式只不過是應用，先用你的蠢腦袋想清楚新功能的屬性，裝上晶片測試後，再修改該區跟總和區的電路就行啦！電路問題解決後，相容性更不需要你擔心，這些東西都有人工智慧，會自行調整。」
老爹站直身體，用桌上的破抹布揩汗，順便給我一個嘲笑的眼神。不過這回我是真的心服口服了，不得不承認，老爹真的很厲害。
「我忽然有自信明天就能修好了…沒想到你除了滿腦子淫蟲外還是有塞點東西的…」我一邊發出嘖嘖聲，一邊反覆背誦老爹剛剛的劃分方式。
「要修明天修吧，你不是還要跟蘿綺去吃飯？」老爹從地上拿起我的背包，使勁往我胸口丟了過來。被老爹這麼提醒，我驚呼一聲，再見也沒說就往門口跑去。
「卡特，等一下！這個是要送給小蘿綺的！」
老爹丟了一包東西過來，還害羞的抹了抹鼻頭。
「什麼東西阿？」我警戒的問他，深怕他又像上次一樣送一堆整人玩具嚇哭蘿綺。
「是一些衣服，我在回收時撿到一些還不錯的。你應該沒錢幫她買女孩子的衣服吧？每次去看她都是穿你的T恤。」老爹把頭撇到一邊去，想掩飾他的害羞，而我則是暗自竊笑。
「謝啦，老爹。蘿綺會很……這什麼東西阿？！」就在我開心的打開袋子，想看看老爹要送蘿綺的衣服時，反到讓我氣到把袋子狠狠往老爹身上砸。袋子裡的衣服一件比一件還暴露，有的甚至連…連比基尼的布料都比它多…
「你在想什麼阿！這…這種東西能穿嗎？」我感覺到脖子上的青筋在跳動，真想拿板手把這老不休宰掉！
「街上一堆女人不都這樣穿嗎？不想讓她穿出去，那你也可以讓她在家裡穿培養點情趣阿！老子可是為你們小倆口著想阿！」
老爹這句話真的惹怒我了，我大聲反駁：「我跟蘿綺不是這種關係！」
老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，驚訝的問：「你們同居一個半月了該不會還什麼事都沒發生吧？那我讓你帶回去有什麼意義阿…」
被老爹這麼一說，我倒啞口無言了。其實他說得沒錯，很多人只是單純想減低開銷而同居，有需求時，往往彼此「就近」解決。在一個沒有希望的世界，性愛也不過是種暫時忘卻痛苦的娛樂。
我們兩人陷入詭異的靜默，老爹忽然嚴肅的問：「老實說，你是不是因為在意你是那個……」
「不是！不是那個的關係，你不要擔心。」我臉沉了下來…畢竟還是不太希望…那個被提起。
老爹嘆了一口氣，似乎想說什麼。
「如、如果你看到她那種天使般的純真模樣，會起邪念才奇怪！我只是因為這樣，所以都沒有碰她。」知道又讓老爹擔心了，我感到有點尷尬，所以決定自己打圓場。
「哎呀〜我看是你那齷齪的心靈不堪負荷吧。」死老頭自以為幽默的大笑，倒給我一個絕佳的反擊機會。
「那奇怪了，你怎麼還有辦法觸碰她？」
不等老爹反應過來，我一邊竊笑，一邊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往公寓跑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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